“听闻刘太医爱子不日归来,路途遥遥,还是小心谨慎些好。”太后悠悠道,“出了事端就不好了。”
刘铮额头大汗淋漓,“臣知晓如何做了。”
等刘铮退出后,随侍的嬷嬷走上前,“娘娘,这个刘太医可靠吗?”
“那就得看他是不是真心在意他儿子了。”太后接过宫女递上的葡萄,慢慢吃下。
“做父亲的没有不在意儿子的。”嬷嬷笑得一脸狰狞。
太后轻笑,“往年哀家总觉得这宫中寂静,今年怕是有好戏可以看了。”
庆和殿,萧安辰伏案批阅奏折,周嵩提醒,“陛下,马上要戌时二刻了,大臣们都已候在大殿,陛下该去更衣了。”
萧安辰停下笔,慢抬眸:“何时了?”
“戌时二刻。”周嵩躬身回。
“戌时二刻……”往年这时,苏暮雪会来到庆和殿,亲自为他更衣,兴致好时,他会把人扣怀里亲上一亲,若是兴致再高些,还会把人直接留下。
想到苏暮雪,萧安辰的心狠痛了下,心脏像是被什么勒着,越勒越紧,越勒越紧,直到呼吸不上来。
他用力去扯前襟,可似乎还是不管用,窒息感越发强烈了,眼前出现一张张苏暮雪的脸。
有笑着的,有顽闹着的,还有哭着的。
她哭得很伤心,他看了后心似乎拧到了一起,想安抚,可又说不出一句话。
额头上冒出冷汗,汗水流淌下来,萧安辰用力推掉案几上的奏章,一张脸惨白如纸,恍惚间,黑眸里溢出了血。
对,是血。
周嵩大呼一声:“陛下。”
萧安辰手抚上胸口,张开嘴,用力噗了一声,鲜红的血液吐了周嵩一身,周嵩腿一软,摔倒在地,跪着爬过来,“陛下,陛下,太医,太医。”
萧安辰吐完一口又来了第二口,这次吐血量比方才还大,吐完,他唇角勾着笑起,手缓缓伸出来。
“阿雪,阿雪,你来了……”
虚化的人影走到了他面前,对着他挥刀而下,他浅笑着说:“……真好。”
萧安辰癔症发作,对着四周不停唤:“阿雪,阿雪。”
内侍强行把他按下,又被他推开,萧安辰从椅子上摔下来,腿不能行,他在地上一点一点爬着前行。
外面下起了雪,雪花很大,萧安辰笑得越发瘆人了,赶来的太医见此情景,惊的脸色都白了,忙帮着把人一起抬到床榻上。
癔症中的萧安辰岂是听话的人,他挥舞着手,又扯又拽。不消片刻,手指血迹斑斑,可他似乎未察觉到痛,依旧扯着。
直到郑煊走进内殿,跪在榻前为他施针,他才渐渐冷静下来。
冷静后的萧安辰也不似平时,他直勾勾睨着窗外的雪,眼眸里缓缓溢出泪,他忆起了从前幸福的时日。
她唤他阿辰,亲自为他做羹。
她依偎在他怀里,轻声诉说着子嗣的事。
她说想生一儿一女,哥哥保护妹妹。
她说她这一生很孤单不想让孩儿在跟着孤单。
她说阿辰,别负我。
可他……
最终还是负了她。
大殿内还有大臣们等着萧安辰赴宴,他不能不去,萧安辰清醒后,腥红着眸子对周嵩说道:“更衣。”
周嵩擦了擦眼角的泪,“是。”
这场除夕宴最终还是吃了,文武百官齐声道贺,殿外烟花璀璨如白日,照亮了整个皇宫。
萧安辰端坐在大殿之上,酒饮了一杯又一杯,好像唯有这样,才会不那么痛。
其实,只有他自己知晓,没用的,痛楚依然还在,而且已经痛到不能呼吸了。
死是这种感觉吗?
除夕夜,明玉闹着要出来,苏暮雪笑着允了,两人今夜没着男装,而是穿的女装,脸上戴着白纱。
苏暮雪在皇宫三载,已经不太记得民间的除夕夜是如何过的了,穿梭在人群中时才有了些真实感。
今夜取消宵禁,所有人可以玩得畅快,她和明玉在人群中走走停停,看得眼花缭乱。
前方有舞狮子的,她们走近停下,狮头跃起,四周掌声传来,苏暮雪浅笑着也鼓起掌。
明玉看到了前面有卖糖葫芦的,扯了下苏暮雪的胳膊,“小姐。”
苏暮雪顺着她眸光看过去,轻点头:“去买吧。”
明玉前面走着,苏暮雪后面跟着,偶尔会提醒她一下,小心别被撞到。
明玉好久不曾出来过,心情好得很,对着苏暮雪挥了下手:“小姐快来。”
苏暮雪快步走过去,等明玉选糖葫芦时,她随意朝四周看了看,几步远的地方有卖假面的。
她唤了明玉一声,抬脚朝摊位走去。
商贩是个老者,见苏暮雪走来,拿起其中一个,“小姐,买吗?”
苏暮雪凝视着假面,脑海中忆起,那年除夕夜萧安辰也曾送过她一个假面,是猫儿图